浅议革命发生的机制
作者:admin2014-11-17 15:31阅读:
次文章来源:未知
革命在中国,好长时间以来,都是一个时髦的话题。执政者在野的时候,想革命,执政之后,依然说革命。但暗中却把自己革命成功所有的因子,悄然悉数扼杀。多少年来,革命在中国都是一个泛化的概念,陈胜吴广式的农民造反,似乎也是革命。而且一说革命,就是底层造反,起义,战争,混乱,然后颠覆统治者。这样泛化意义上的革命,在什么情况下会发生?在中国,所有人似乎都有答案。这个答案是经济学意义上的——老百姓活不下去的时候,革命就来了。
但是,在历史上,农民活不下去了,真的会造反吗?未必。一般来说,农民活不下去的时候,首先的选择,是逃荒,携家带口逃离活不起的家乡,到别的地方去。其次就是等死,逃不走,就待在家里,活活饿死,或者自尽。最后,如果有领头的,去吃大户,一般来说都是和平地吃,不是把大户抢了,把人杀掉。即使到了这一地步,离造反还远着呢。在某些特殊的历史时期,比如那 3 年的大饥荒,举国没有不挨饿的地方,即使能逃,也无处可逃,似乎没有听说哪个地方农民暴动或者起义了。饥荒最严重的河南信阳,许多国家的粮仓,在尸横遍野的灾区傲然挺立,居然没有饥民去抢。也就是说,别说造反了,饥民宁可饿死,连粮都不敢抢。按说,饿死也是死,抢粮,至少不会都死,至少在镇压来到之前,多活几天,换句话说,死也弄个饱肚子,但他们就是不敢。
近代的世界,动荡都比古代要频繁。近代中国由于转型和变化,动荡的可能性就更高。中国近代四大“革命”,义和团无非是奉旨造反,不必多说。而太平天国起义,其一是有王朝末世病的发作,统治机器锈蚀,民不聊生的情势;其二有洪秀全、冯云山、杨秀清等流民不轨人士领头;其三有拜上帝教的组织;其四有两广多年土客籍大规模械斗的恐惧(官府站在土籍一方,而起义者都是客家人)。最后还要加上一点神灵附体的权术操作。辛亥革命,武昌起义也类似。第一是有清末新政中间,满人少年亲贵上台后,开改革倒车,拼命揽权,集中资源(铁路国有)的恶行,导致绅商离心举国解体的革命形势。第二是革命党多年在新军中组织工作。第三,也是最关键的,是湖广总督瑞澂在知晓了革命党人的花名册和起义计划之后,处置不当,让新军中的革命党人以及跟革命党接触过的人,误以为他马上要按图索骥,开刀杀人,由此造成了普遍的恐慌。而后来的红色革命,组织者不必说了,革命形势比较复杂,既有外国入侵的因素,更有抗战胜利后国民党政权的腐败以及举措严重失误,内战政策导致经济崩溃的原因。
先说红色革命。谁都知道中国红色革命就是农民的专利,伟大的工人阶级开始还在俄国人撑腰下充了几天革命的领导,后来实在领导不下去了,只好待在城里看热闹。原因很简单,当年工人阶级,尤其是代表先进生产力的产业工人,社会地位和生活条件都比农民好,而当年的革命是造反,杀头的买卖,只有活不下去的人才乐意干。晚清以来搞现代化搞得城乡进入了二元轨道,城市虽然有些兴旺,农村倒是一天比一天地衰败,因为衰败,生活困苦,生不如死,自然乐意生事的人就多一点,所以那些惨到极点的穷乡僻壤才闹革命闹得凶——即今天的老区是也。中共李立三当家的时候,逼着苏南一些农村的共产党人暴动,结果没人响应,这些党员被逼急了,精明的乘天黑把祠堂里的祖宗牌位搬出几个来丢在茅厕里,就算革过命了;笨的一条麻绳将自己吊死在族长家门口,也算是革命,而且到底了。不过,这种越穷越革命的道理似乎也就是表面上说得通,细究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苏维埃时期中国西北都穷,为什么就陕北闹了革命?跟江西比西北更穷,为什么江西革命闹得更凶?无数历史和现实的事实告 诉我们,正经八百的农民显然比城里人更能忍受苦难和不公,被逼无奈之后,他们可以选择告状、逃亡、等死和造反,事实证明,选择前三者的似乎要更多一点,造反都难,更何况革命。
实际上,就中国红色革命而言,正经八本的农民基本上没什么革命性,有的更多的是忍耐和起哄,做稳了奴隶,就一忍百忍,比唐朝的张公艺本事还大;求做奴隶而不得,就跟着起哄,比 19 世纪巴黎的无套裤汉还暴民。在革命时期,起哄也可以被说成“革命的跟进性”,跟进得越踊跃,革命的声势也就越大,革命带来了破坏,但也带来了狂欢,只要不革到自家头上,那狂欢的愉悦可是爽到极致。王学泰先生是研究游民文化的专家,在他看来,农民里想造反的不多,造反的大多是脱离了土地的游民,他们没有土地宗族的牵挂,也没有乡土道德的羁绊,闹将起来,运气好的话,失去的只有锁链,而得到的是整个世界。所以,即使是现代的农民革命,也绝对离不开游民。有些人总是批评共产党在搞土改的时候依靠流氓无产者,更早一些,当年大革命时的湖南农民运动,那些“踏烂皮鞋的,挟烂伞子的,打闲的,穿丝褂子的,赌钱打牌四业不居的”革命先锋(毛泽东《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原本),在农民协会里“称王”,因而被人讥为“痞子运动”。其实,将这些人搅进来,有时未必是共产党人的本意,我曾经跟当年参加土改工作队的老人谈过,他们说,在运动之初,他们对那些乡村的二流子也很反感,专找村里正经八百的贫雇农做积极分子,扶植这些人领导运动,然而,这些人大半木讷老实,脑筋不灵,什么事都说不清道不白的,而且往往不够勇敢,指望他们斗地主、分田地,形成一种革命的气氛,似乎是连门儿也没有。而那些明白事理,有文化的,此时又大半是革命对象,所以没有办法,只好请这些“革命先锋”出山,这些人一冲二杀,大家跟上去,土改也就轰轰烈烈了。
严格地说,辛亥革命的时候,并不存在民众活不下去的普遍革命形势。但社会精英却因为权益受损,被无视而陡然被剥夺感和委屈感暴增,在有人点火的时候,出来添油,导致了革命的成功,统治者被推翻。所以,跟红色革命相比,辛亥革命只是一场破坏不大的上层革命。
比较这两场革命,我们发现两场革命的共性,是社会的精英阶层,都因为统治者的重大失策导致利益严重受损。红色革命是因为中产阶层遭遇劫收、经济崩溃、恶性通货膨胀,金圆券改革等一系列的剥夺。而辛亥革命,则是权贵回收权力,掠夺资源,导致已经成气候的地方自治,受到严重威胁。虽然说,两场革命中的中产阶层,都没有到活不下去的地步,但他们的被剥夺感和委屈感,都是最强烈的。在两场革命中,民众都是跟着走,即使贫困到了极点,如果没有人可跟,他们顶多外出逃荒,上山当土匪。
有心造反的火种,几乎在任何时代不缺乏,但火能不能烧起来,还要有干柴和煤油。即使三者皆备,还要看社会精英的态度,如果精英都无心力撑,甚至要倒戈了,那么统治者也就到寿了。在所有的革命机制里,只有革命跟进性的民众,其实并不是决定性因素。
但是,在历史上,农民活不下去了,真的会造反吗?未必。一般来说,农民活不下去的时候,首先的选择,是逃荒,携家带口逃离活不起的家乡,到别的地方去。其次就是等死,逃不走,就待在家里,活活饿死,或者自尽。最后,如果有领头的,去吃大户,一般来说都是和平地吃,不是把大户抢了,把人杀掉。即使到了这一地步,离造反还远着呢。在某些特殊的历史时期,比如那 3 年的大饥荒,举国没有不挨饿的地方,即使能逃,也无处可逃,似乎没有听说哪个地方农民暴动或者起义了。饥荒最严重的河南信阳,许多国家的粮仓,在尸横遍野的灾区傲然挺立,居然没有饥民去抢。也就是说,别说造反了,饥民宁可饿死,连粮都不敢抢。按说,饿死也是死,抢粮,至少不会都死,至少在镇压来到之前,多活几天,换句话说,死也弄个饱肚子,但他们就是不敢。
近代的世界,动荡都比古代要频繁。近代中国由于转型和变化,动荡的可能性就更高。中国近代四大“革命”,义和团无非是奉旨造反,不必多说。而太平天国起义,其一是有王朝末世病的发作,统治机器锈蚀,民不聊生的情势;其二有洪秀全、冯云山、杨秀清等流民不轨人士领头;其三有拜上帝教的组织;其四有两广多年土客籍大规模械斗的恐惧(官府站在土籍一方,而起义者都是客家人)。最后还要加上一点神灵附体的权术操作。辛亥革命,武昌起义也类似。第一是有清末新政中间,满人少年亲贵上台后,开改革倒车,拼命揽权,集中资源(铁路国有)的恶行,导致绅商离心举国解体的革命形势。第二是革命党多年在新军中组织工作。第三,也是最关键的,是湖广总督瑞澂在知晓了革命党人的花名册和起义计划之后,处置不当,让新军中的革命党人以及跟革命党接触过的人,误以为他马上要按图索骥,开刀杀人,由此造成了普遍的恐慌。而后来的红色革命,组织者不必说了,革命形势比较复杂,既有外国入侵的因素,更有抗战胜利后国民党政权的腐败以及举措严重失误,内战政策导致经济崩溃的原因。
先说红色革命。谁都知道中国红色革命就是农民的专利,伟大的工人阶级开始还在俄国人撑腰下充了几天革命的领导,后来实在领导不下去了,只好待在城里看热闹。原因很简单,当年工人阶级,尤其是代表先进生产力的产业工人,社会地位和生活条件都比农民好,而当年的革命是造反,杀头的买卖,只有活不下去的人才乐意干。晚清以来搞现代化搞得城乡进入了二元轨道,城市虽然有些兴旺,农村倒是一天比一天地衰败,因为衰败,生活困苦,生不如死,自然乐意生事的人就多一点,所以那些惨到极点的穷乡僻壤才闹革命闹得凶——即今天的老区是也。中共李立三当家的时候,逼着苏南一些农村的共产党人暴动,结果没人响应,这些党员被逼急了,精明的乘天黑把祠堂里的祖宗牌位搬出几个来丢在茅厕里,就算革过命了;笨的一条麻绳将自己吊死在族长家门口,也算是革命,而且到底了。不过,这种越穷越革命的道理似乎也就是表面上说得通,细究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苏维埃时期中国西北都穷,为什么就陕北闹了革命?跟江西比西北更穷,为什么江西革命闹得更凶?无数历史和现实的事实告 诉我们,正经八百的农民显然比城里人更能忍受苦难和不公,被逼无奈之后,他们可以选择告状、逃亡、等死和造反,事实证明,选择前三者的似乎要更多一点,造反都难,更何况革命。
实际上,就中国红色革命而言,正经八本的农民基本上没什么革命性,有的更多的是忍耐和起哄,做稳了奴隶,就一忍百忍,比唐朝的张公艺本事还大;求做奴隶而不得,就跟着起哄,比 19 世纪巴黎的无套裤汉还暴民。在革命时期,起哄也可以被说成“革命的跟进性”,跟进得越踊跃,革命的声势也就越大,革命带来了破坏,但也带来了狂欢,只要不革到自家头上,那狂欢的愉悦可是爽到极致。王学泰先生是研究游民文化的专家,在他看来,农民里想造反的不多,造反的大多是脱离了土地的游民,他们没有土地宗族的牵挂,也没有乡土道德的羁绊,闹将起来,运气好的话,失去的只有锁链,而得到的是整个世界。所以,即使是现代的农民革命,也绝对离不开游民。有些人总是批评共产党在搞土改的时候依靠流氓无产者,更早一些,当年大革命时的湖南农民运动,那些“踏烂皮鞋的,挟烂伞子的,打闲的,穿丝褂子的,赌钱打牌四业不居的”革命先锋(毛泽东《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原本),在农民协会里“称王”,因而被人讥为“痞子运动”。其实,将这些人搅进来,有时未必是共产党人的本意,我曾经跟当年参加土改工作队的老人谈过,他们说,在运动之初,他们对那些乡村的二流子也很反感,专找村里正经八百的贫雇农做积极分子,扶植这些人领导运动,然而,这些人大半木讷老实,脑筋不灵,什么事都说不清道不白的,而且往往不够勇敢,指望他们斗地主、分田地,形成一种革命的气氛,似乎是连门儿也没有。而那些明白事理,有文化的,此时又大半是革命对象,所以没有办法,只好请这些“革命先锋”出山,这些人一冲二杀,大家跟上去,土改也就轰轰烈烈了。
严格地说,辛亥革命的时候,并不存在民众活不下去的普遍革命形势。但社会精英却因为权益受损,被无视而陡然被剥夺感和委屈感暴增,在有人点火的时候,出来添油,导致了革命的成功,统治者被推翻。所以,跟红色革命相比,辛亥革命只是一场破坏不大的上层革命。
比较这两场革命,我们发现两场革命的共性,是社会的精英阶层,都因为统治者的重大失策导致利益严重受损。红色革命是因为中产阶层遭遇劫收、经济崩溃、恶性通货膨胀,金圆券改革等一系列的剥夺。而辛亥革命,则是权贵回收权力,掠夺资源,导致已经成气候的地方自治,受到严重威胁。虽然说,两场革命中的中产阶层,都没有到活不下去的地步,但他们的被剥夺感和委屈感,都是最强烈的。在两场革命中,民众都是跟着走,即使贫困到了极点,如果没有人可跟,他们顶多外出逃荒,上山当土匪。
有心造反的火种,几乎在任何时代不缺乏,但火能不能烧起来,还要有干柴和煤油。即使三者皆备,还要看社会精英的态度,如果精英都无心力撑,甚至要倒戈了,那么统治者也就到寿了。在所有的革命机制里,只有革命跟进性的民众,其实并不是决定性因素。
- 上一篇:浅析中国传统礼文化的现代转型
- 下一篇:由唐到宋,浅谈中国人性格的转变
最近相关
最新更新
热门推荐
- [初等教育]激励性语言在小学语文教学中的运用
- 新课程改革实施以来,课堂评价的重要性越来越被我们广泛认可,特别是评价中的激励性语言对于维护并促进学生的自尊心、...[全文]
- [教育理论]高职学生学习心理与学习行为研究浅析
- 高职院校思想政治理论课肩负着对学生开展全而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的重担,同时还是对高职学生实施思想政治教育的主要...[全文]
- [医学]脑卒中后足内翻的康复治疗进展研究
- 脑卒中是目前人类疾病三大死亡原因之一。随着医学的发展,脑卒中患者的生存率在不断增加的同时,也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全文]
- [互联网技术]浅谈云数据中心网络虚拟技术在企业中的应用
- 1企业云数据中心 通过多层次IT基础架构,企业可以建立起所谓的企业云,将原有的企业传统IT基础设施进行充分的整合,形成...[全文]
- [计算机硬件]影响计算机硬件系统故障的因素
- 随着科学技术和经济的快速发展,人们的生活已经越来越多的离不开互联网,作为互联网载体的计算机,已经成为人们办公和...[全文]
- [汽车工业]电动汽车高压部件耦合衰减的测试方法分析
- 引言 电动汽车的电器系统,不但包括传统燃油车的低压部件,还包括动力电池、驱动电机及控制器、DC-DC等高压部件。相对来...[全文]
- [环境科学]土壤动物对土壤污染有什么降解作用
- 土壤动物是指有些动物它的一生或者生命的一段时间是在土壤中度过的,并且它的土壤生活会对土壤产生一定的影响。土壤动...[全文]
- [环境科学]地质统计学在环境科学领域的应用进展分析
- 0 引言 地质统计学,近年来又被称为空间信息统计学,是数学地质领域中一门发展迅速且有着广泛应用前景的新兴学科。它以区...[全文]